回答她的是孙穆的叹息。

本章已阅读完毕(请击下一章继续阅读!)

孙穆怒极反笑：“姓冯的再怎么不好，宝钗嫁过去，也是人正室娘。若是一小轿抬到王府里去，说句不怕忌讳的话，只怕来日就成一缕冤魂了。薛太太果真不顾母女情分，一意迫至此吗？”

宝钗的娘张嬷嬷在宝钗耳边轻轻地唱着眠的歌谣，便如同宝钗极小的时候那般。宝钗果然累极，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。说起来薛姨妈从来都不喜宝钗，哪怕是宝钗幼时，也是关注薛蟠比较多，后来倚重宝钗，不过是死了丈夫、没了主心骨之后的不得已而为之罢了，也不知宝钗何以竟会那般死心塌地。

“那姓冯的算什么，她既如此不争气，自甘堕落，我同她还有什么母女情义可言？”薛姨妈说。

，薛姨妈是寡妇，寡妇最没安全，纵宝钗再怎么从旁抚母亲，也不及她夜夜将金的银的压在床底下箱里睡得安稳香甜。故而为了些银，宝钗自然是可以轻易被舍弃的了。反正嫁去的女儿泼去的，如今这个女儿既是铁了心不肯嫁到忠顺王府里当小妾，好在将来熬之后提携兄长，索就将她手中的银尽数拿来，大家老死不相往来，倒也净。

“宝钗，你累了一天了，且休息会儿吧。”孙穆说。

宝钗不晓得她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。她过了很久，才发现她竟然被安顿在孙穆的家中，刘姥姥、茜雪、香菱她们全都跑来看她。她曾经举手之劳般赠送她们以恩惠，那时的她认为自己是皇商薛家的大小，心中自有底气在，如今她们全都以怜悯的目光看着她，她是为母亲掏心掏肺却被视如草芥毫不留情面抛弃的可怜虫。

孙穆见宝钗睡着了，轻轻叹了气，同姚静使了个，走了去：“薛家太太买椟还珠，不晓得真正的宝贝。我见她那意思，只怕宝钗边的

孙穆和薛姨妈针锋相对争论的全过程里，宝钗都只是傻愣愣站在一旁。她有些摇晃，幸亏旁边莺儿将她扶住了。她就站在那里，前一阵昏暗，又是一阵清明。她看薛姨妈，薛姨妈的嘴一张一合，她听不见薛姨妈到底在说什么话，只觉得薛姨妈间或投向她的神竟是无比陌生，和从前的慈母形象大相径，似全然换了一副嘴脸。

“你们……都看着我什么。”宝钗勉笑了笑，她不知她自己颜笑有多难看。也幸亏她尊师重，赶着为孙穆购下了这么一幢宅，否则到此时无可去，岂不是被别人笑话了去。

宝钗想起很久以前的时候，她也是一个喜诗书少女心的姑娘，因见哥哥不能依贴母怀，才不以书字为事，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，好为母亲分忧解劳，从那时起，她就不断牺牲自己的喜好，放弃自己的追求，时时留心，在意，只求母亲能过得舒坦。哪怕前世到了最后，薛姨妈对于夏金桂将宝钗发嫁给贾雨村的行径不闻不问，宝钗也未曾真正恼过薛姨妈。她那时候反复告诉自己，母亲还是自己的，她只是一个没本事的老寡妇，面对夏金桂那中有沟壑的，她又有什么办法呢。然而，直到今天，她才知，薛姨妈真正的心意。她不是没办法，她只是习惯用牺牲女儿去换取别的东西罢了。